转身离开的时候,张辰神清气爽,难得的好心情。
他由此发现了一个道理,虽然杀人和说一些粗俗的话很不道德,但是真的很痛快。
张辰觉得这是自己在人性道路上越来越堕落的凭证,而这一切一定都是因为朱重三影响到了自己。
阿嚏!
正在宫里向皇帝求情的朱重三忽然一个喷嚏,完全不知道自己受到了某人的暗中背刺。
······
下午,朱重三找到翰林院带张辰离开皇宫,为的自然是昨天晚上的事情。
“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,像这种贱货,砍了就砍了,不过听说他和六王爷有些关系,我们做小辈的,终究还是要给长辈一些面子,所以我们现在去府上,给六王爷认个错儿。”朱重三告诉张辰。
连襟说话仍旧是一贯的粗鄙,但张辰听了却觉得要比陈茹说话痛快许多,他想了想道:“兄长,这件事最后无论什么后果,倘若真的很难办,不如就交给我,倒也不用太麻烦你们。”
朱重三却伸手拍在张辰的肩上,砰砰砰好像码头上被扔下去的米面袋子声,“你这说的是什么话,你既然进了恭王府,那就是一家人,当初老王爷说什么招赘,那都是给外人的听的,对我们王府上的人来说,没什么赘不赘的,谁要是敢对我们自家人下手,先砍了再说,其他的事儿有府上撑着。”
张辰心头微暖,如春水过山,清风入谷,这就是人与人之间润心无声。
不多久,二人来到六王爷府上,还未走进去,迎面却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。
安史山。
朱重三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。
安史山的视线却根本没有落在他的身上,一晃而过后盯着张辰,“昨儿夜里的事情,你不必再进去了,六王爷不会追究。”
这句话一出,无论张辰还是朱重三都有些意外。
安史山道:“我和六王爷有些交情,今日恰逢有事上门,就顺嘴提了一句,六王爷说本就是旁系,算不上什么亲近的人,而且那个人当初本进了皇城,自己不争气又被刷了下来,这才去了外城,倒无所谓追究不追究。”
“你到底安的什么心?”朱重三心头对安史山的恨意绝不比老王爷少,自然不信安史山真就存了什么好心。
安史山只瞥他一眼,道:“你们还没有资格让我费心思这么做。”
他的视线转而投向张辰,“你还不错。”
张辰也皱着眉头,他现在对王府已经有了一定归属感,更何况过去的几次接触,安史山对他也该是同样的厌恶才对。
安史山将要进入车驾的时候,他算是道出自己这么做的原因,“我知道你有些特别,老王爷当初应该也是看出了你的特别,所以今天这件事算不上恩惠,我只是觉得,如果李璇的夫婿因为一个腌臜虫豸的死亡惹上麻烦,这是在侮辱李璇,她终究是唐国人这么多年用作和我比较的强人。
不过,接下来,长安会很乱,你可千万别死了,下一次见面,我会亲手砍了你。”
······
最后。
关于昨夜张辰砍死李春的处罚很快下来了。
由于李春的身份特殊性,他终究也算是李家的旁支,就算张辰有恭王府做了背书,就算最后六王爷决定不去追究,皇帝最后还是下令仗刑二十以儆效尤,这二十杖是为了维护唐国律法的尊严。。
负责对张辰进行杖刑的将士不断擦汗,比张辰本身还要紧张百倍,只因就在不远处,朱重三虎视眈眈。
于是这场杖刑成了技术活儿,成了对这个士兵的惩罚,因为这不是只要肯下力气就能完成的事情。
首先一定不能打疼了这位爷,否则不远处朱将军一定能撕碎了他,其次声音一定要大,最好隔着两扇门也能听得清楚。这算是给足了陛下的颜面。
篷!
第一板子落下去,不知从哪儿来的灰尘飘起来,瞧着声势浩大,但张辰根本没什么感觉,甚至觉得有些舒服。
急得这位扛板子的士兵低低提醒,“爷爷,您叫两声啊,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!”
张辰反应过来了,原来是假打啊。
这件事为难到了张辰。
这天下午,一个演技差到令人发指的男子高声嘶吼。
“哎哟喂!”
“豁!”
“好。”
“您瞧这!”
“可真疼死我了!”
看到最后,朱重三捂着眼睛,心想终于发现了张辰的缺点,这装得实在太假了点儿。
······
······
深夜。
张辰和杨雪灵躺在王府屋顶看星星。
“听说白天的时候你挨了二十大板?”杨雪灵问。
“嗯。”张辰闭着眼睛,听脚下院子里风吹落叶,听霜寒悄悄趴在树上的声音,听那些梅花儿在这个冷寂夜晚缓慢地绽放。
杨雪灵把腮帮子咬得咯吱咯吱响,“这些人真不是好东西!那个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!”
她说的那个人当然是皇帝。
张辰睁开眼睛,有些奇怪地问她,“你知道这件事的原委吗,为什么会说那些人不是好东西?”
杨雪灵的回应很坚定,“你是我的朋友,只要和你作对的,那就都不是什么好东西!”
她的眼睛很亮,就好像皇城里月光下的华玉池。
张辰终于发现了,这位贵妃愚蠢有愚蠢的好处,因为没有逻辑,因为不讲道理,所以反而更简单纯粹。
他再次闭上眼睛,“你说得对,你家那位,不是什么好东西。”